我的家庭是正统的孔孟之道受害者,一家人正统到了看不惯丑恶的东西,但对于正面的教育却接受得非常之快,于是特别容易受到正义之言的“愚”化。也许正是在这种家庭氛围中长大,我也满脑子的不开窍,媒体上说什么好,我就人云亦云,反之则恨之如骨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,媒体曾大量的报道地球水资源缺乏,呼吁人们节约用水。正是那个时候,我深感到人类生存的危急在于淡水的缺乏,从此在头脑中种下了节约用水的信念。
记得我女儿刚出生不久,我们一家人喜获一套公用住房。那住房漏雨我倒不在乎,墙上掉皮我也不在乎,地面不平整我仍不在乎,就在乎厨房里的水龙头儿漏水。我说换个水龙头吧,房产局的人说,这是公产房,要换是公家的事,自己无权随意改变公产房里的设施,否则,一旦发现不是原件,要负责赔偿。这一条真是吓人,由于常守规矩的劣根性,也就按照公家的要求没有随意的去更换水龙头。只是水龙头一天比一天漏水量增大,让我感觉到它就似个恶魔,在无情地惩罚着我的节水信念。我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,寻到了一个节水的办法:我从街上买回来一个水瓮和一个水桶,把水桶放在水龙头下,水桶满了就倒进水瓮里。让我没想到的是,从此这个水龙头再也没有打开过,我一家人的用水,全靠这些漏水给解决了。我很得意,为人类的生存做了件好事,为保护地球环境做了件好事。可这却惹恼了一些人。首先是妻子,因为我要节约用水,使她每次用水很不方便,她告诉我说,这样还不如农村好,农村都用水龙头了,我们守着水龙头不用,却要一瓢一瓢地舀水用。但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,在我大道理不停的灌输下,妻子的嘴不吭声了。这第二个被惹恼对象是水厂了,他们第一次来收水费,不见水表动,第二次来,水表还在原地踏步。他们很是不明白,怎么你家就不用水吗?当然不是,我说明了原由,他们却大为恼火。我给他们讲节约用水的重要性,他们却不以为然,最后硬是跟我讨价还价,给我定了个固定的水费,从此在我们那里,安着水表却不按水表收费的只有我一家。这第三个被惹恼者,是我的那些朋友,他们知道这一情况后,都毫不吝啬地说我吝啬。我就不明白,我为地球节约点水资源,为什么这么多人不理解呢?难道媒体对节约用水是在“炒作”,也偏偏毒害了我一个人?但每次当我看到农民因缺水而不得不靠天吃饭,看到大城市限时用水的情况,看到政府不得不投入大量资金到处搞引水工程,以及看到非州冒烟的大陆时,我坚信我做得对。
就在我为节水而不懈争斗的时候,我的女儿不觉已与我齐腰高了,在女儿五岁那年,我们终于花钱集资了自己的一套房子。住进新房,美丽的人生好像刚刚开始。特别是那发着亮光的双阀门水龙头,让我感到再不会因为漏水而让人伤心了。不幸的是,这种感觉太短暂了,没有个把月时间,那水龙头就开始不争气起来。最先发现这一毛病的是我的女儿,她跑过来告诉我:“爸爸,水龙头又开始浪费水了。”听到五岁女儿的心声,我一边是惊奇,一边是唉叹。惊奇的是,我从来没有与女儿讨论过节约用水,这么小的年纪却能口出惊人,这也许是我长期吝啬的结果。唉叹的是,这节水工作为什么就这么让人头疼呢?正在我喜恼之际,我那可爱的女儿从卫生间跑出来,拉着我的手说:“水龙头我已修好了,不漏水了”。原来女儿将一个大水壶压在了水龙头的阀门上。看到这情况,我不由得抱起女儿深深地吻了一下。好长一段时间,我和爱人都尊重女儿节水的改进方案,不用水的时候就把那只水壶压上去。就这样过了一段后,水壶压也不顶用了,我问女儿怎么办,女儿没有说话,默默地进了卫生间,好长一会,她突然高兴地跑出来喊到:“爸,您快看呀,我又发明了一种节水方法”。原来孩子用她那扎头发的皮筋把水龙头上的两个开关拉在了一起。这方法果真管用,水龙头确实是不漏水了。不知怎么,我看着孩子的“发明”,眼眶里湿润了。等我再回过头来看孩子,孩子的小脸上一闪一闪的,原来因发明节水方法,孩子的脸上溅了不少水珠子。这些水珠子在灯光的反射下,显得格外的晶莹透亮。透亮的水珠儿就像一面面小镜子。我忽然发现,这些小镜子里映着两个世界:一个是美的世界,一个是丑的世界。在美的世界里,女儿正在用理想描绘着美好的未来;而在丑的世界里,一些人正昧着良心,用假冒伪劣的产品在破坏着未来的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