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世纪60年代末,我姐姐嫁到曾厝垵,作为娘家的小跟班,我曾经在这里陪姐姐小住了几天。这个曾经的渔村,有的是阳光、沙滩、海浪。姐姐的婆家住在两进红砖大厝里,前院就有一口古井,井水清澈甘甜。
前些年,我旧地重访,找到了废弃的院子和那口水井。树荫之下,清澈的井水离地面一米左右,水面看得见人的倒影。老井边上,是一组石制的洗衣盆、搓衣板。可想而知,这是当年妇女们麇集浣衣的地方。
一口井就是一个活动中心。在鸿山社区、中华街道等老城区的宫庙附近,通常都会有一口古井。老人们说,在演社戏的时候,水井周围就聚集了热热闹闹的人群。泡茶、解渴、冲洗,有一口水井在身边,的确十分方便。
当年,我的家乡江头就有十几口井,有的散落在路边巷口,有的置身于院落屋中。
离我家最近的井,叫麦仔井,它有三个井孔,可让三人同时打水。它的井台较大,可以放置很多水桶,每逢下午四点钟光景,来挑水的人很多,大家挤在井口处打水,边聊着村子里或者街面上的新鲜事。倒水声,磕碰声,聊天声,一片喧闹。
如果有人觉得太挤,就会多走几步路,到顶井去挑水,那里矗立着一根“吊乌”,像一门高射炮指向天空。顶井被一大片菜地环绕着,菜地的主人时常在下午五点左右,用吊乌打水浇菜。井口是四方形的,井沿用条石砌成,井壁上还长着一些翠绿的蕨草。这里的井台较为逼仄,只容得下两三担水桶,人多的时候就要排队。
离我家两三百米处,还有一口番仔井,因为位于一座番仔楼内而得名。某年大旱,井水被人们吸光了,只好等着井儿夜里“出泉”。记得我母亲半夜三更就要起来挑水,地点就是番仔楼。
很多水井的年龄讳莫如深,人们喜欢称之为“古井”,大概缘于古井历经沧桑,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人吧。有古井的地方,就是俗世风景最为温馨与浓烈的地方。如今,左邻右舍在一起打井水的场景,在我脑海中,已经定格为遥远的记忆。